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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饭少年商学院新媒体副主编这几天是清明节假期,死亡与生命是这个日子里人们思考最多的一组关键词。很多成年人都认为“死亡”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对于孩子而言更是如此。死亡和悲伤是人生经历汇总的很自然的一部分,但哀悼一次失去也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当一个年幼的孩子失去了挚爱的亲人、朋友,甚至是孩子自己的宠物,家长们通常都会面临向孩子解释死亡概念的难题。但我们常说,唯有能够正视死亡,才会更珍惜生命的珍贵。因此,我今天想推荐一部影片《别告诉她》,希望家长和孩子们一起通过故事来探讨生命是什么,死亡是什么。作为一部只有万美金投资、全亚裔阵容、小成本的独立电影,《别告诉她》一上映就以8.8万美金的票房成绩刷新了年美国单影城票房记录。在北美口碑也大爆,烂番茄新鲜度高达99%,IMDB评价7.7分(国外电影评分网站)。北美各界人士都对这部电影赞不绝口: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发布的最喜爱电影片单中,《别告诉她》赫然在列;李安在美国杂志《综艺》的投票活动中,将自己的年度最佳电影,投给了《别告诉她》;主演林家珍更凭借这部电影拿下了金球奖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演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亚裔电影人......最初我很好奇,为什么这样一部全华裔演员的小众电影能够在北美引起这么大的讨论,在看完之后却也不难理解。正如一位豆瓣网友所说:这不仅仅是在讲亲情,更是在呈现东西方文化面对同一种生命课题之间的差异。这部电影提出了很多人一直以来的困惑:在东方文化里,我们以“为家人好”的方式对家人撒谎,这真的是对的吗?一场假婚礼,一次真告别以爱为名的撒谎与生俱来美国,纽约。生活在布鲁克林的孙女比莉,在得知奶奶患上肺癌后,与家人决定隐瞒的态度不同,她认为奶奶有权利了解自己的病情。正如她蹩脚的普通话,她理解家庭文化的能力有限:她同意保守奶奶生病的秘密,但在内心深处,她不同意这个决定。实际上,这部电影正是改编自导演王子逸的真实故事。在年,远在美国加州的王子逸得知奶奶患上了四期肺癌,只能活三个月。一家人决定对奶奶隐瞒病情,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选择”。为了能一家人团聚,陪伴奶奶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光,他们想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计策——让叔叔的儿子提前举办婚礼,以婚礼的名义让所有人都回到中国见奶奶最后一面。说实话,这对于国内观众来说太过“习以为常”了,因为大多数中国人在面对亲人患病时,几乎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作为一名华裔,王子逸感到一种深深的困惑:在得知至亲至爱之人即将离去的事实,为什么在东方文化中我们会下意识地选择隐瞒?在电影中,王子逸也借比莉之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的家人认为,当时奶奶已经80岁了,患上癌症的消息造成的打击可能会比癌症本身对她更加不利。王子逸坦言,“这种类似的情况在亚裔再常见不过。”但因为情况太过普遍,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这也是导演王子逸的矛盾心理。她决定把这个关于爱与欺骗的故事拍成电影,而这种矛盾心理也一直贯穿电影内外——哪怕后来在电影拍摄时,王子逸特意回到奶奶的家乡取景,但依旧对奶奶隐瞒了整个电影剧情。这种隐瞒几乎成为了中国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无处不在。比如在电影里,比莉走在街上和远在中国的奶奶打电话。比莉向奶奶保证自己戴了帽子不会感冒,奶奶说自己在妹妹家里,医院检查身体。包括一开始比莉的父母也是瞒着比莉说回中国是为了参加婚礼,是因为比莉察觉到了父亲的不对劲,追问之下才得知了奶奶的病情。我们在撒这些谎时就是这么漫不经心,非常自然流畅而且不假思索——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都不想家人担心。但除了隐瞒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为什么我们不把所有事情都公开,让每个人都能就问题的解决方案有发言权呢?为什么我们要坚持制造一切如常的假象呢?也许撒个谎能让她活得更久一点?这是中西方文化的碰撞电影里有一个很有趣的细节。比莉爸爸在饭桌上,和自己的外国朋友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天,妻子出城了。她回来后,丈夫说:“宝贝,猫死了。”然后妻子说:“你怎么一点也不委婉?你就不能给我点心理准备吗?”“比如,宝贝,猫跑到屋顶上去了,然后......”几个月后,妻子又出城了。她回来后,丈夫又有消息要告诉她。但这次他长了记性,妻子走进家门时,他说:“宝贝,你妈妈,她跑到屋顶上去了......”话毕,大家都哈哈大笑。正是这个细节揭示了东方人最典型的特质:比起坦诚公开我们更倾向于间接沟通,以此来缓解面对棘手问题时带来的困恼。加州理工州立大学的多元文化心理学教授杰夫·缪提到:间接沟通也被称为高语境沟通,在这种交流中,没有说出口的比说出口的更重要。在东方文化里,我们强调平衡与和谐,而间接沟通则将冲突最小化。因此,在亚洲文化更喜欢以一种“展示本不是讲述”的方式交流,并重视解读简介信息的能力。在电影中,隐瞒真相是一种极端的间接交流。家人不让奶奶知道她的情况,以此表达他们对她的爱,这种委婉、间接的表达方式,是为了给所有人“留面子”,能够让所有人保持尊严和控制情绪。这种现象很大程度上源自东方的集体文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独立的,我们息息相关,这与西方的个人主义恰好相反。比如在电影中,比莉依旧坚持想要告诉奶奶真相,她叔叔直接指出问题所在:比莉,有些事情你要明白,你们很早就去西方国家了,因为你把生命看成是个体的,这正是西方和东方的文化差异问题。东方人是把生命看做是集体的,家庭,社会。你想告诉奶奶实情,是因为怕担责任,因为这个责任太大了。如果你告诉了她,你就没有负担了。我们之所以不告诉奶奶实情,就是为了分担她的思想压力。在电影最后,比莉为了不让奶奶看到真实的体检报告,医院。长镜头之下,比莉飞奔在长春的街头,气喘吁吁。她如此拼尽全力地奔跑,其实说明在潜意识里,她也害怕奶奶知道真相后的潜在负面后果。很多时候,死亡是瞒不住的只不过是双方互相演戏在电影里,他们始终没有告诉奶奶患病的事实。但究竟“隐瞒”这一动作本身,是好是坏,电影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电影的本意只是想抛出一个问题:这种以爱为名的谎言对当事人而言是否真的是一件好事?而且这样的谎言真的能瞒得住当事人吗?在电影里,有很多细节暗示了奶奶可能是知道自己患病的事实:比如对于“良性阴影”这个家人杜撰出来的名词的怀疑;对儿子从日本带回来的不知名的、被伪装成“高价维生素”的抗癌药物,毫不追问地照吃不误;突然让保姆阿姨瞒着众人去拿自己的体检报告......也许奶奶早就怀疑家人隐瞒了她的病情,却也默契地没有戳破,选择旁敲侧击去寻找真相。结果就有了你瞒我、我瞒你的局面——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谐,其实背地里都各有自己的小心思。说到底,是我们始终对死亡这一话题讳莫如深,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和亲人谈论“死亡”这一话题。但正如英国临终关怀医生凯瑟琳·曼尼克斯(KathrynMannix)所说,“实际上,我们能够感知到死亡,并为之做好准备。”有位老人曾告诉一位护士,“再过两个星期我就80岁了,我要举办一个生日派对,之后我就可以走了”。两个星期后,果真这位老人就离世了。曼尼克斯认为应该打破围绕死亡的禁忌,让人们知道死亡可能并不像人们所想象的那样可怕。因为我们无法坦白的原因,除了不知道该如何谈论死亡以外,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当事人可能会崩溃的情绪。伊丽莎白?库伯勒?罗丝曾提出“哀伤的五个阶段”(FiveStagesofGrief),这也是人在得知自己身患重病、面对重大人生变故时会遇到的五个阶段:1、“否认”:“不会吧,不可能啊!”“不是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吗?”2、“愤怒”:“为什么是我?这不公平!”“我能怪谁啊?”3、“讨价还价”:“让我活着看到我的儿子毕业就好。求你(祢)了,再给我几年时间吧!”“如果她能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做。”4、“抑郁”:“唉,干嘛还要管这些事啊?反正我都要死了。”“我不想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5、“接受”:“好吧!既然我已经没法改变这件事了,我就好好准备后事吧!”正是我们预感到了一旦说出真相,不管是当事人本身还是她身边亲近的人都可能会遭到沉重打击,所以我们选择了闭口不谈。曼尼克斯就曾经提到:“很多时候人们不知道如何谈论死亡这个字眼,所以干脆缄口不言。结果大家在面对亲人死亡时往往不知所措,不知道死亡到底多近多远。”面对死亡我们无法避免难过但可以选择更好地告别实际上,电影里有一个细节。有一次全家人聚在奶奶家里吃饭时,外孙小宝一直在心无旁骛地玩手机,婚礼上也吃得很开心,似乎就真的是在参加哥哥的婚礼。这个小细节意味着,小包很有可能也不知道奶奶患病的事实——毕竟我们不仅会瞒着患病的人,也习惯隐瞒孩子,毕竟我们总是潜意识里觉得孩子还小,无法理解死亡。我们喜欢美化、伪装死亡的意义,似乎这样能够让孩子更能接受。但死亡和悲伤是人生经历汇总的很自然的一部分,不要回避了这个教会孩子们理解死亡意义的机会。不要说诸如“奶奶是在睡觉”这样的话,使用委婉的词语企图保护孩子免受死亡和失去的现实痛苦,这种效果实际上可能弊大于利。当你使用委婉的词语时,孩子们会更加具体地去思考,而不是抽象地思考,这样一来可能会让他们更困惑、更加沮丧。比如你告诉孩子“爷爷在天上的云里”或者“你爷爷要睡一个很长时间的觉”之类的话,年幼的孩子可能无法理解爷爷去世的现实,甚至可能会在云中寻找他或者期待他有一天会醒来。像“死亡”,“去世”或“逝去”这些词可能听起来很刺耳,但是孩子们必须掌握这些词汇,从而理解“永远死亡”的意义。(一家人去扫墓时,小宝在一旁玩手机)与孩子谈论死亡,这其实是一种积极的沟通方式,可以帮助孩子们应对未来生活中遇到的挫折,甚至是帮助度过人生的过渡期,比如转学、升学、考试失败,甚至是重大变故等。就像曾经看到过一位朋友发的朋友圈:“死了一条鱼,让孩子们拿到门口埋掉,他们在外面弄半天不回来。我出门去看看,好家伙,连墓碑上的碑文都刻好了,还撒了落叶和鲜花种了棵菜,还抓了一只七星瓢虫供养于墓边陪伴!碑文写道:HereliesBubbythefish.这里安葬着一条名叫巴比的鱼。”(朋友圈内容)孩子可能会因金鱼的离去悲伤很久,但正是因为正视了死亡这一“禁忌”话题,他们才能好好告别。导演王子逸拍摄这部电影,更多是想传递出东西方文化对待生命这一话题的迥乎态度,也是在探讨:当我们选择隐瞒和回避死亡时,真的可以缓解离别带来的悲伤吗?作为家长,我们在教育下一代时,是选择避开这一沉重话题,还是开诚布公地探讨死亡?这关系到未来我们以及我们的孩子在面对类似困境时的抉择。不管是哪一种选择,我们都无权去评判好坏,但如王子逸所说:人们一直都在问我,“你觉得他们做的是对的吗?你现在支持这个谎言吗?”但我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我确实知道的是,这个谎言让我和祖母在中国度过了三个月时光。它让我拥有了和家人的所有这些平常不会有的经历。但从道德层面上说,我还是很矛盾。”毕竟就像比莉提出的疑惑:如果奶奶在临走之前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呢?资源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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