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喜欢看电影,特别是由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因为这种电影是曾经的历史,有很强的代入感并能引起观众的思考,而且能够改编成电影的真实事件足见其所具有的意义和价值。
自己习惯每次在观影后都会去找一些关于影片的相关资料,所以正好把影片背后的真实事件和历史罗列出来以馈读者,这个系列会不定期根据我曾经看过的影片进行更新。
您可以把这个系列的文章看做一个观影指南也可以当做对于曾经真实事件的一个探究,反正我写是出于爱好,您看完也能增加知识。
影片介绍
二战中,为了令欧洲盟国能够持续战斗力,美国和加拿大需要维持向欧洲运送物资和人员重要海上通道的畅通,而大西洋是必经之路。盟军采用的战略是派遣一组由军舰和飞机护航的商船舰队穿越大西洋。不过,将大约40艘船作为一个紧密结合的单位移动绝非易事,要想不被狡猾的德国人发现就更加艰难。并且大西洋的中央,已经超出了盟军空军掩护的范围,这一区域被称为“黑暗海沟”,也是船队最容易受到德军攻击的地方。
另一方面,德国试图通过控制大西洋来切断盟军的补给线,这样欧洲的反法西斯盟军就没有足够的军队、食物、武器供给,美国士兵也就不会登陆诺曼底,德国就会取得在英国以及欧洲其他国家甚至苏联的局部胜利,从而结束战争。德军采用的战略是以U型潜艇为基础的狼群战术,他们潜行在大西洋搜寻并攻击盟军的舰队,曾一度所向披靡。影片中欧内斯特·克劳斯舰长(汤姆汉克斯扮演)率领的一艘美国驱逐舰指挥下,穿越险恶的北大西洋,同时还要与德国U型潜艇狼群周旋并成功将大部分商船护送到英国的故事。
影片背后的历史
《灰猎犬号》影片的剧本改编自C·S·福利斯特写的二战海战小说《牧羊人》,这部原著小说作者宣称是非虚拟小说,小说的灵感来源于真实事件而已。而且作者经过了大量的史料研究,资料相当扎实,特别是深刻描绘了主人公作战指挥的大量细节,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本书被用作美国海军学院的教材(为什么小说名字叫《牧羊人》,相信您看完我下面的内容自然就会知道了)。
丘吉尔在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最后写道:“大西洋战役自始至终一直是整个战争的主导因素。我们一刻都不能忘记,不论在陆地、在海洋、在天空或其他任何地方发生的一切都最终与大西洋战役的结果息息相关。那个可怕的、从不间断的苦难的历程——我们经常处于极度的困境和挫折中,而且总是面临着无形的危险。最终偶然和戏剧般地走上了光明的大道。”这里丘吉尔所说的“极度的困难和挫折”就是德国潜艇部队无差别、无休止的对美英大西洋航线进行的潜艇战。年9月欧洲战争爆发后,德国与英、法之间立即展开了争夺大西洋制海权的战斗。大西洋当时集世界航运的四分之三,对于素以海上殖民帝国著称的英国尤具有生死攸关的意义,是英国输入战略物资、工业原料和粮食的“生命线”,英国80%以上的粮食和战略物资要依赖海外进口,每天平均有艘船只航行于海上。
刚刚开战时德国海军只有3艘袖珍战列舰和57艘潜艇,能随时开往大西洋执行任务的只有2艘袖珍战列舰和23艘潜艇。德国海军元帅邓尼兹为此抱怨道:“这样少的武器只能起到刺痛敌人的作用,而不可能使一个世界第一流的海军强国求和。”但仅仅是依靠这样薄弱的力量,在英国对德正式宣战的第一天年9月3日,,当天邓尼茨派出的“U—30号”潜艇初战告捷,击沉英国邮轮“雅典娜号”,由此拉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潜艇战与反潜战的序幕。
德国海军元帅邓尼茨
“狼群战术”——由于实力无法与英国水面舰艇正面抗衡,德国遂力图以破袭大西洋航运来迫使英国屈服,所以大西洋上的海战主要以海上交通线的袭击与反袭击,便成为其主要形式与特点。二战中纳粹德国的海军将领邓尼茨之所以被称为“狼头”,是因为他改变了潜艇单打独斗的战术,将多艘潜艇组成小分队,像狼群一样轮番对敌方军舰和运输船发起水下攻击。狼群战术的实质是集中弱小舰艇的合力来摧毁大型舰队,行动中一般要派出数艘舰艇在海上进行游猎并侦查,一般都在夜间攻击,只要有一艘潜艇发现了盟军的护航舰队,就会发出无线电,将距离较近的潜艇全部找过来,在晚上对敌人发动奇袭。通常的做法是,当发现目标时,各舰艇便从对方护卫舰队的间隙或侧翼隐蔽地穿过去,躲过其火力打击屏障,向目标靠近。白天,各舰艇在四面八方占领有利攻击阵位,隐蔽在水下,夜间突然升出水面,同时向目标发射鱼雷。“狼群战术”因此而得名。
德国占领法国后,将法国的西海岸和比斯开湾的各港口改造成德国的潜艇基地。开足马力的德国潜艇生产线也已经生产出一批新型潜艇交付部队使用。“狼群战”这时步入了它的最辉煌时期。德国也因此诞生了以单艇攻击作战为代表的普里恩、舍普克和奇默尔三位“王牌艇长”。“狼群”战术一时间所向披靡。德国潜艇最高攻击纪录是在两天内击沉盟国38艘商船。在年一年内,德国潜艇共击沉盟军船只艘,总吨位近万吨。其中,英国的损失最大。年,德国“狼群”达到了击沉盟国商船的最高峰。全年共击沉商船艘,总吨位达万吨,而自己的损失率却不到7%。“英国的护航船队制度”——是英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开始实施的,由于在护航战中效果显著,所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也同样沿用。简单来说,就是将四十艘左右的运输船集中起来组成一个船队,排成阵型统一行动。这不是随便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有充分科学依据的。因为单艘船和一个船队,在茫茫大海上被潜艇发现的概率是一样的,所以组成船队就比单艘船航行要安全多了,同时潜艇携带的鱼雷、炮弹和燃料是有限的,遇到一个船队,最多只能攻击其中一部分船只,而不可能攻击所有船只。而且组成船队,还可以大大减少护航船只的数量,通常一个四十艘运输船的船队,只配备三到四艘护航舰。如果是单艘船只航行,那至少要一对一护航,就最多要四十艘护航舰!所以说护航的数量越多反而会降低战损率和减少护航的压力。这就好比几只牧羊犬(影片中护航的驱逐舰就叫灰猎犬号)在赶着一批肥羊通过危机四伏的地区,而德国潜艇部队对付英国的护航船队制度而发明的“狼群战术”这个名称得来也真的是相得益彰了。
“黑暗海沟”——在北大西洋的远离英美的一片海域,船队要带着补给和物资穿越大西洋,抵达欧洲大陆,而在运送的途中,最容易受到德国U型潜艇攻击的地方就是大西洋的中央,这一区域超出了空军的护航范围,空军到达此地只能返航,影片中所描述的这个情况也是属实的,因为在年盟军并没有部署护航航母,所以的确在航线中有一段距离是处在无反潜机保护的情况下。但在年盟军部署了护航航母后,战损大幅下降,可见反潜机是潜艇的天然克星。
弗莱彻级驱逐舰
电影中“灰猎犬号”介绍——属于美国在二战中所建造的弗莱彻驱逐舰(原著中“基林”号是马汉级驱逐舰;影片中,“基林”也就是“灰猎犬号”是由弗莱彻级的“基德”号扮演的,具体原因是因为马汉级没有一艘保存下来,弗莱彻级有三艘一直保留到今天,这可能也是剧组选择弗莱彻级的原因),该级别的驱逐舰是诞生在“需要速度和数量”的年代。总共艘的“弗莱彻”级在短短两年间赶造出来,它能和新生代的战舰以及二战时期的新锐航空母舰保持一定的速度,弗莱彻级驱逐舰因此成为美军在战争后期南太平洋战区的主力战舰。
弗莱彻级驱逐舰
弗莱彻级驱逐舰是美国在一九四零年所设计研发的一款驱逐舰,这款驱逐舰的舰身长度为.76米,舰身宽度为12.04米,吃水为5.5米,动力系统能够提供六万马力的动力,所以它的最大航速能够达到三十七节,标准排水量为两千一百吨,满载排水量为三千零五十吨。盟军的反潜战术——“灰猎犬号”在影片中所装配的雷达和声纳对于发现和定位德国潜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弗莱彻”级是美国海军第一级在建造时就安装雷达的驱逐舰,每一艘舰在服役时都配备了完善的雷达系统,包括对空搜索雷达和对海搜索雷达。“弗莱彻”级装备的对空搜索雷达主要为SC-1型,最大对空探测距离为公里(对飞行高度米的轰炸机)。SC-1型雷达的主控台上装有15英寸PPI平面显示器和5英寸A型示波器,操作使用十分方便。除了SC型对空雷达外,“弗莱彻”级还配备了SG型对海搜索雷达,这是美国海军装备的第一种微波对海搜索雷达,年列装,由雷声公司制造,产量也超过部,普遍装备从航母到驱逐舰等各类舰艇。SG型雷达对大型舰船的最大探测距离达41公里,对小型舰船则为30公里,还能发现低空飞行的敌机,测距精度米,精度2度,其主控台配有9英寸PPI平面显示器和5英寸A型示波器。美国海军对SG型雷达印象良好,曾有人形容与它打交道就像驾驶一辆设计精良的汽车一样让人愉悦。盟军舰艇的声纳在当时主要用于攻潜而非搜潜。对于盟军在大西洋上主要的运输形式大型运输船队而言,使用声纳搜潜基本没有意义,因舰船航行时噪音太大,且当时声纳技术水平不行,作用距离有限,是无法有效搜索潜艇的。盟军对U艇主要的办法就是用远程巡逻机反复巡逻,使用目视和雷达搜索的方法搜索水面航行或者通气管状态航行的潜艇,发现后进行攻击。驱逐舰和护卫舰的主要作用是为运输船护航,在潜艇实施攻击时前出阻截,减少船队损失,并尽可能击毁攻击的潜艇。当然它们还有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无线电侦测,因狼群战术是需要频繁使用无线电和其他潜艇进行联系,通报目标方位,然后等待其他潜艇赶来后发起集群攻击,而这个无线电通讯过程是可以被探测和侦听的,一旦护航舰艇发现近距离的频繁无线电通讯,即可确认有U艇已经发现自己,可主动进行搜索或者召唤飞机前来搜索。
弗莱彻级驱逐舰
在该片中汤姆汉克斯所护航的商船编队是HX-25护航船队,在二战时,护航船队编号的两个英文字母是用来表示始发地和目的地,HX指的就是加拿大哈利法克斯到英国的快速船队,历史上还真有一支HX-25船队,计划25艘船组成,实际由21艘运输船组成,年3月5日从哈利法克斯出发,3月5日-6日由美国和加拿大的护航舰艇负责护航,7日遇到了正前往英国的英国海军战列舰“君权”号,就由“君权”号临时充当了一天的“保镖”。3月8-17日在十天里,整个船队就只有一艘武装商船“拉科尼亚”号负责护航,好在一路吉星高照,没有遇到德军潜艇,3月18日负责而接应的英国海军的护航舰和船队,保护船队队于3月20日顺利到达利物浦。和影片里的情况完全不同,整个船队毫发无损。
“卡塔琳娜”系列水上飞机
在影片中虽然出境不多,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两次反潜机的出现,第一次是到达巡航半径不得不返航,汤姆汉克斯所护航的船队只能在无空中掩护的情况下航行在危机四伏的“黑暗海沟”区域;另外一次是在快脱离“黑暗海沟”区域的时候,英国的反潜机终于出现在天空,并在灰猎犬号的帮助下击沉了德国潜艇的旗舰。这两次出镜的反潜机都是美国在二战中生产规模最大的反潜机“PBY-5A卡塔琳娜水上飞机”。PBY“卡塔琳娜”系列水上飞机是由美国联合飞机公司研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广泛装备于美英海空军及苏联航空兵的一型水上飞机,其卓越战绩使得这型飞机成了历史上产量最大、用途最为广泛而且是最为著名的水上飞机,被用于反潜、轰炸、侦察、反舰、人员运输等。对潜艇来说,飞机简直就天敌一般的存在,在战争中德军潜艇总共损失艘,其中艘是被反潜飞机击沉的,占到了德军潜艇损失总数的49.8%。
“卡塔琳娜”系列水上飞机
德国潜艇黑科技欺骗诱饵——在影片中第二艘U艇在与灰猎犬号的对抗中使用了当时的新玩意——欺骗诱饵,电影里称之为“药丸投掷器”,这是一发15厘米直径的诱饵弹,内装氢化锂,打出去之后弹簧松开,氢化锂遇海水放出大量气泡,能持续25分钟,严重干扰声纳的探测。这种诱饵的抛射器确实外号叫药丸投掷器,但整套装置叫“小鬼”(德语Kobold)。
药丸投掷器
细节——影片中最让专业影评人诟病(他们觉得影响观影)的也是最让军迷津津乐道的就是完全复原了美国海军日常作战的操规,比如汤姆汉克斯所饰演的船长一个又一个的操船技术和命令,这在此前的海战片里极少呈现,其实这就是海军战术的基础,从声呐报告到战情中心的雷达探测,在海战过程中向下重复传递的命令链,一个口令没传好可能就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随着传令兵的复述和相关人员的重复确认,让影片的紧张气氛增添了不少,拉满了影片的临场感。片中的美军表示遵命是说Aye而不是Yes,这条规定从美国海军建立起就没改过,Aye源自古英语,英国海军条令也是如此。有说法认为,因为海军舰艇操作时,要传递大量的命令,Aye说起来比较省事,所以沿用下来。顺便,直到现在英美议会也说的是Aye和Ney,而不是Yes和No。片中的驱逐舰内部大部分时间里开的红光灯,原因是:降低舰内的亮度,使得水兵适应黑暗的环境。同时,人类在昏暗时对对红光不敏感,不易夜盲。两条加起来,使得士兵不会因为看不清楚而贻误战机。
关于黑蜀黍——片中其实还用了一些笔触来描写了关于黑人在美国海军的一些情况,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美国军队内的黑人待遇极低,美国军队依旧在采取隔离政策,黑人与白人在军队里的待遇完全不同。黑人被认为受教育程度低,无法承担重要职务,所以在军队往往担任搬运工人、厨师等工作(片中尊重了历史情况)。但实际情况证明,美国军队的这种看法是无稽之谈,因为他们推崇的白人士兵学历也不怎么样。当时的白人士兵受教育程度只有初高中级别,而黑人士兵的受教育程度可能还高一些,尤其是在美国海军内部更为明显。
写在后面
大西洋之战持续5年8个月,英、美共投入作战舰艇艘、飞机架;保障同盟国船只完成30万艘次横渡大西洋的航运。德国共投入水面作战舰艇37艘、潜艇艘。同盟国和中立国共损失舰船艘共万吨,战死海员6万,其中被潜艇击沉的占68.1%;飞机击沉13.4%、水面舰艇击沉7.2%、水雷炸沉6.5%、沉没原因不明4.8%。德国损失潜艇艘,损失水兵3万,占投入作战潜艇总数艘的67.2%。
可能钟情于二战史的朋友在复盘德国的各种战略和作战的时候,会强调如果德国的潜艇战在英德刚开战的41-42年间有足够多的潜艇真的有可能将英国窒息而死,但我觉得以爆兵的速度德美之间还不是同一数量级的玩家,而且潜杀和猎潜永远都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比拼。可以看到在德国战绩最辉煌的42年,盟国也没有因为损失巨大而退缩。而且我认为战争的中后期不仅仅是因为技术兵器的发展占据了优势,更是因为在战争的前期德军损失了很多优秀的潜艇官兵造成的整体战力下降,我们都知道潜艇作为一款技术兵器很高的武器,需要的人员素质也非常高,个人认为仅次于飞行员的培养,而以德国的人口数量和爆兵速度远远赶不上消耗的速度,自然此消彼长,就造成了越来越少的战果。
“Thisisthecaptain.Wearerunningdownthetarget.Letusattendourdutieswell.Thisiswhatwe’vetrainedfor.”——“这是船长,我们正在追击目标。让我们好好履行职责吧,这就是我们训练的目的。”片中汤姆汉克斯所扮演的船长用数语向船员们通报了情况,并做了一个非常朴实无华的战前动员,没有激昂的演讲更没有丝毫的混乱,这就是一个船长应该做的——用最普通的方式去做正确的事。所以每次提到“Captain”这个词我第一想到的肯定是船长,这个词就给人一种安全感。
二战中发生在大西洋的海战虽然没有太平洋战争那样著名,但其激烈程度和重要意义一点也不亚于二战中的任何一次战役,其时间跨度之长损失之大也是冠绝二战了。但通过此战表明,海上战争的胜负是交战双方军事、经济、政治和外交等综合国力反复较量的结果,海上破交和保交战在现代战争中具有重要战略地位。
持续发现影片背后的历史,我一直都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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